1972年农历11月22日,我出生在灌阳县文市镇集全村江边屯,我的出生给全家带来了欢愉和希望,所以父亲给我起名“幸福”,期盼我一生安安康康、衣食无忧。而我为了追求到自己的幸福,也是注定要付出艰辛和努力的。]
选择中师,说不清的无奈
1988年的那个秋天,天空显得有点阴霾,但又没有刮风下雨的半点迹象,气候正如我的心情一样,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淡定,反正一切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体检完身体回来,我坐在村头的溪流边,像一位小老头一样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作为农家的小孩,我能考上兴安师范已经算是非常的幸运了。母亲因为有远房的亲戚不上中师最后考上大学的先例极力赞成我上高中,然而保守的父亲在保守的乡亲中作过一番调查后,只是送了我一句“你想上高中看谁供你”的话。
精打细算的父亲再次跟我说:“你是家里的老大,况且外面的大学生也有许多,上了又能怎么样?不如早读早出来。不过你要读高中可以,给你钱,但你必须写保证书,一定要考上大学。”母亲说写什么写,我也觉得,父亲并不是真正的苛刻,他只不过是想“逼”我去读师范罢了。
于是,就在那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秋,我坐着蹦蹦乱跳的拖拉机在颠簸中离开了我的村落,将听惯了的鸡鸣狗叫抛在脑后,宣告16岁的我将独自踏上一段艰辛的路。送别的时候,母亲站在村边的老树下哭了,父亲也一改往日的威严,抽噎着拼命向我挥手,弟弟妹妹只是抹着满脸的鼻涕眼睁睁地看着我朝村外走去。那一刻,我觉得我肩上已然背负太多,有点壮士出征的悲壮感觉。
然而,读中师的时候,年少轻狂的我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天天想毕业后分一个离家近的工作,工资要求不高,每月能养活自己就心满意足,等有点钱了就找个老婆好好地过日子。所以,我的中师生活是在平常中度过的,各方面都没有长进,既不是党员,也不是学生干部。这样平庸的过程注定结果也是平庸的,三年弹指一挥间,中师毕业后,我被分回我们镇北流小学任教,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偏僻的小村屯,但我依然觉得很满足。当然现在回想起来,我并不能很清楚地回答自己:当时是无奈, 还是自愿?
在妻子的鼓励下,从头再来
一年之后,我从偏僻的北流小学调到桂岩初中任教,在那里我一直待到2000年去广西师大读研究生。由于初中教师不够集中,我几乎什么科目都教过。也正是在那里,我才遇到后来成为我妻子的蒋新姣。
1995年10月, 我想有个家,有个稳定的窝享受家庭天伦之乐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结婚之后,妻子调到了我们镇另一所小学。次年,两人的小世界很快添多了一条小生命,儿子煊煊出世了。儿子的到来,给我们的小家庭增添了欢乐,也带来了生活的压力。毕竟要走的路还很长。看到其他不如意的同事们上课的时候,孩子哭,老婆哭,我知道他们的现在或许就是我的将来。考虑到自己的处境,没有后门可走,调动就没有希望,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夜里,我跟妻子谈及,妻子很高兴,还说道:“我当初嫁给你,就是看你聪明。”我听后受到莫大的鼓励。于是,我报名参加了广西师大化学系的函授大专学习。1999年7月,已经读了半年函授本科的我此时觉得,再读三年函授,我不如花三年时间读研究生,过程是一样,可结果却不同啊。于是,另一个伟大的设想在我心中已然勾勒出来。
我动笔给后来成为我导师的梁福沛老师(瑞士苏黎士大学博士后)写了封信,说自己很想考他的研究生,可就是英语有点麻烦。他立马给我回了信,大意是说:英语差没关系,好好学一定不成问题。考虑到我的实际,他还建议我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去准备英语。他的鼓励令我非常感动,我决定无论如何得试试。
接下来,除了上课,每天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家里一个人学习,甚至连续几个星期不出门见人。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一个离群索居的人。繁重的教学任务,还有自身的压力,我每天都忙活到夜里一两点才睡觉,身体很快便垮了下去。妻子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便对我说:你就一门心思地复习吧,课也别上了,家里由我顶着。
于是,我便干脆请了病假,整天窝在家里学习。如果说,高考(类似于高考)是命运之神安排每个学生不得不经过的一道门槛,那么考研就纯粹是每一个成年人对自己命运的一次主动选择。可是,在这样闭塞的村镇里,你的主动选择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人笑我呆,有人笑我傻,有人笑我痴。个别老教师奚落我:“不是那块料,就收起那份心吧。”个别年轻老师也讽刺我:“没那个命,死心吧!”学校周围的风言风语更是让我难以接受:“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我也开始变得消沉,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真的不是那块料?
孜孜以求,我的未来不是梦
为了暂时逃离眼前尴尬的境地,1999年 下半年,我决定跑到桂林租房复习。在三里店简陋的出租房内,夜里想起妻子一个人又要上课,又要照顾双方父母、小孩,自己哪还有心思看书。连续几周狠听贝多 芬的命运交响曲听得我泪流满面,吃不下饭就买来成箱的酸奶,醒了就喝,喝了就望天花板,用毛笔写了一定要考上广西师大化学系的大幅标语贴在墙上,还托朋友 拿了我的八字找他的朋友问我去何方发展方为上策,谁知朋友的朋友否定了我的人生会有起浮。
我又开始质问命运,难道自己真的不是那块料?坐在昏暗的电灯下,我苦苦反思,寒窗苦读的辛酸,别人不解的嘲讽让我不寒而栗。难道就这样沉沦?不!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我决定勇往无前地走下去。功夫不负有心人,2000年,我以高出录取分数线近40分的较大优势被广西师大录取了。当录取通知书送到时,我禁不住热泪盈眶¨¨¨我对妻子说,我还会继续考博的,妻子含着泪点了点头。
由于长期巨大的学习压力,又没有很好的锻炼身体,每天的学习都是对健康的严重透支。我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每天如何成功的睡觉,成了大问题。好在我的酒量不是很大,喝上半两白酒就会沉沉的睡去。于是,每天晚上喝点酒便成了我的必修课。三年研究生学习,我的实力大大增强。2003年3月, 我决定参加中国科学院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催化国家重点实验室的物理化学专业博士研究生考试。为了节约考试费用,我于考试前晚才赶到大连。当晚,我早早的吃了安眠药就睡下,夜里不知道哪儿的一声关门的巨响,我又醒过来,怎么也不能睡了。早上起来,有人告诉我,我脸上起了一脸的红点,我只有苦笑,照照镜子,满脸的红点,就像得了天花一样。我知道,那是由于长时间没有睡眠,内分泌系统紊乱导致脸部毛细血管破裂出血所致。
接下来是等待,等待的日子非常难熬,4月28日,我抽了整整一盒香烟,也想了很多很多。时间过得很慢,终于到了可以电话查分的时刻。也许是由于心虚吧,我连续拨通了3次电话,都是一个很温柔而又动听的声音:“对不起,暂时无法查找,请稍后再试!!”后来,妻子来给我查,我仔细地听,“外语58,业务课一75,业务课二85”,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又查了几次,还是那个温柔的声音,还是那几个数字!!我知道我英语偏低,但我知道我还是考上了。那种兴奋是语言难于表达的,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艰辛顿时化着满脸的热泪。从中专生到博士生,我终于笑到了最后。
今年8月4日,我携着妻儿,搭上了北上的列车。在大连,我又将待上三年,开始我全新的学习生活,尽管现在条件有所改善,但我还是更欣赏当时年少轻狂的自己,一个经常望着天花板心思重/今夜难得有好梦/因笑一日苦匆匆/闲来倒把雨声听的中师生。我要成为博士生,当年燃烧起这个梦并不堪此梦的折磨,并为此梦消得人憔悴。为这份自信与执著,至今我万分庆幸,万分激动。
(2003年9月写)
后记
今年7月,我来到中山大学,成为一名大学老师。路很长,追求也更长,我将一直追求下去。
(2006年7月写)
此乃转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