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大学 陈小逐
陈逐荡了回来,那悬崖边缘之下的石壁之上刚好长着一丛小树,直直地撞了上去。那小树后面竟然是中空的,小树丛刚好遮住了洞口,陈逐借着巨大的冲力穿过一层小树丛飞了进去。洞口里面是一个窄窄的通道,微向下斜,陈逐在通道里无法控制巨大的冲力,身体不断向下滚动,终于滚到通道尽头,掉入了一片水中。陈逐呛了几口水,心里知道,这里既有水,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在水中微一调整,便在水中站定,原来这水甚浅,仅仅及腰。
陈逐抬头看时,不由得呆了: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正注视着自己。这女子只十五六岁年纪,生的却是绝美无方,一双柔波芊芊的眼眸里充满了不安与好奇,朱唇微启,唇红齿白,柔顺飘逸的黑色长发勾勒着脸颊柔美的轮廓。陈逐以前只道书中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定是夸大其词,想不到世间当真便有如此标致的女子,日间一切不快与危险,好像在这一刻完全被抛之脑后,刚刚的九死一生,在这动人心魄的美面前,似乎完全不值一提。陈逐竟有些懵了:“我莫不是已经死去,到了天上?”
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咦?今日奕剑谷来了客人?”陈逐这才回过神来,循声而望,之见自己面前有一面高约五丈的石壁,在石壁之上躺着一位老妇人,满头银发,却是背朝自己。陈逐刚要答话,那老妇人向后一仰,便从石壁之上掉了下来。陈逐大吃一惊,叫道:“前辈小心!”双手张开,想要上前接人,一时忘了脚下是水,跌了个踉跄,眼睛却是仍望着那老妇人。
那老妇人初时下坠之势甚急,在半空中却越落越缓,最后轻轻巧巧地落在石壁下一块大石之上。
陈逐心中叹为观止,再看那大石,不由更加吃惊:那大石表面平滑如玉,却倾斜得厉害,平常人在大石之上立稳都颇为不易,更何况是由高处落下,稳稳着石。这手轻功实在惊世骇俗,陈逐刚刚张开的嘴难以合拢。那少女看陈逐刚刚踉跄的狼狈样,又见陈逐难以置信的神色,不由得轻轻一笑,陈逐转头看时,便觉得说笑容如沐春风,都不是骗人,如果能时时看到这少女的笑容,便是摔得鼻青脸肿,也是十分值得。
“莫尊派你来的?恩恩,不像。”那老妇人躺在石上,转过头来,眼睛快速地在陈逐身上转了一圈,又闭上了眼。那老妇人声音苍老,面容憔悴,但清丽之气,一望便知,想来年轻时定是个了不起的美人。陈逐想自己身着诛惮派衣物,在她看来,定然便是诛惮的人了,但为何又说不像呢?难道是自己刚刚显露出武功太差,她才说不像?那这老妇人与莫尊定是节有梁子,才料定若是莫尊派来,武功必高,是了,否则既是邻居,却为何从来不曾听人说起?
陈逐这一番沉吟既定,刚要开口,那老妇人倏地一跃而上,陈逐还没反应过来,便“啪啪”挨了两个巴掌。老妇人这下出手不轻,陈逐两面脸颊两个红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顿觉头脑有些发晕。
“姥姥,你这是干嘛,他又没得罪你。”那少女道。
老妇人笑道:“果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中用,不中用,哈哈哈哈。”
陈逐听了顿时大为恼火,那股子倔气又起,喝道:“我是曾经误入歧途,当了莫尊那畜生几天徒孙,但我从小便没习练过武功,老前辈上来就打一个不会武功的后生,晚辈虽然挨打,但绝不感觉丢人!若论经史子集,二十四史,老前辈阅历虽盛,却未必是晚辈的对手,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如此而已!”
那老妇人听了也不生气,道:“你叫莫尊叫“畜生”?这可奇了。”
陈逐道:“莫尊这人心狠手辣,残暴成性,我陈逐与他势不两立。”说着便把袍子一脱,扔到水里。
那老妇人缓声道:“那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陈逐本来跟这老妇人怄气,不想回答这老妇人,可一抬头看见那白衣女子明眸若雪,正盯着自己,眸子里尽是好奇,就把这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老妇人听罢轻轻一笑:“柳严这小子勇武有余,计较始终稍逊一筹,想不到也有这种潇洒倜傥的儿子,可惜,可惜。”
陈逐听罢,心里凉了半截,道:“难道莫尊就不会投鼠忌器,真的会对柳大哥下毒手?”
老妇人道:“哼哼,投鼠忌器?也不看看你自己算什么东西!若你所言非虚,柳云宗轻则被废去武功,为人所困,我看多半已经身首异处了。”
陈逐最听不得有人轻侮自己,初时想反唇相讥,但听闻柳云宗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不禁悲从中来,垂首而立,默然不语。
那老妇人见势也不言语,轻咳两声,径自转身离去。
“嘿,这位,呃,小哥哥”那少女不知何时坐在了一块突出水面的石头上,两只腿垂下来,在空中晃啊晃,显得尤为可爱,“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问完似乎还有些害羞,吹弹可破的小脸都有些红了。
陈逐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我叫陈逐,耳东陈,驱逐的逐。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少女对着陈逐笑了一下:“我叫龙霏,你猜猜我是哪个字。”
这笑容顿时让陈逐忘记了身在何处,脑子里的悲伤忧虑全都搁浅了,一下子来了兴致,道:“矫若游龙,雨雪霏霏。对不对?”
龙霏笑得更开心了:“你好聪明!我还以为你要奇怪我为什么起了个男孩子名字呢。”说着用手拍了拍自己坐的石头:“你来这里坐吧,看你泡在水里,多半会得风寒的。”
陈逐也不客气,挨着龙霏坐下:“不会,这里虽然有些潮气,但水汽不寒,有一股子清丽之气,呆久了不会得风寒,多半还能延年益寿呢。”
龙霏道:“这里是有些潮了,别处可有更舒服的所在,待会带你去看看。”
陈逐道:“好啊,只是你姥姥太凶,我擅闯你们的,地方,待会儿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整我呢。”
“不会的,姥姥平时对我可好啦,从来不会凶人,可能今天心情又不好啦,没关系,待会我替你求求情,姥姥肯定会听我的。”龙霏仍是笑着,“不过我今天高兴啦,十六年都只是我跟姥姥在这里,今天终于又见到一个人,你还那么,有趣,以前姥姥一不开心就很少说话,我只能跟山里的小鹿说话,闷也闷死了。”
“我还没说几句话呢,你怎么知道我有趣呢?”陈逐道。
龙霏撅了撅小嘴:“反正我就是知道,反正比小鹿有趣些。”
这时候那老妇人说道:“霏儿,吃饭了。”声音远远地送来,听来好似在远处,又好似就在耳边。
陈逐压低了声音:“对了,你姥姥叫什么。”
“龙腾。”龙霏轻轻说,然后提高声音:“知道啦,姥姥!”然后对陈逐挤一挤眼,示意陈逐跟着她走。陈逐奇怪为何龙霏跟姥姥同姓,但这念头只是在脑子中转了一转,也没多想。龙霏走在前面,脚步似花瓣落地,不出一点声音,身形甚是飘逸,转过几个岔路口,四周渐渐有阳光照进来,慢慢地走出地下,四周亭台楼阁,青山矗立,楼阁虽无雕梁画栋,也不大气磅礴,但是显然意蕴悠长,与青山相映成趣,竟是一股悠然自得之气,与诛惮那极尽奢华的大气磅礴相比,倒显得诛惮的金殿净是庸脂俗粉,而这里寥寥几笔,画龙点睛,仙乐飘飘,耳目一明。陈逐看到如此景象不由地赞叹一声:“好屋宇,好景致!”
这时看到右手边有一座偌大的湖泊,比天禅山湖泊更大,微风拂面,波光粼粼,湖边一座浮桥,通往湖中一座小亭,亭中端坐一位老妇人,正是龙腾。陈逐暗叹:“天禅山中竟有这等所在,也是奇了。”又叹:“相隔如此之远,这龙腾的话远远传来,这手内功,不在莫尊之下,实在厉害。”
从浮桥上走到亭子里,这时看清亭子上一块木匾,木匾上用剑刻出了几个不大的字:“孤歆厅”。字迹看似随意,实则法度潇洒,韵味悠然。
“霏儿,今天是你爱吃的鱼儿,小丫头念了好几天,快来吃吧。”龙腾说道,语气里满满的宠溺,跟对陈逐的刻薄与挖苦一比,似乎完全是两个人。
“嗯,姥姥最好了”龙霏冲龙腾笑一笑,随即转身对陈逐一努嘴:“小哥哥,你坐这里吧。”
陈逐自顾自地坐下来,桌上一个精致的瓷盘,里面摆着不知名的小菜,还有一个同样精致的瓷盆,里面竟然是几尾清白相间的鱼儿,陈逐一打眼以为那鱼儿还活,仔细看时,其实鱼儿已死,这已经是一道菜了,只是鱼汤清丽,跟清水无异,鱼儿又十分完整。桌边摆了三碗白饭,三双竹筷,几个空碗汤匙,都是瓷质。
龙腾似没看见陈逐,一个劲地给龙霏添菜,陈逐也不客气,自顾自地拿起汤匙,给自己捞了一条鱼,那鱼身无骨,想是烹饪前已经挑去,鱼肉入口即溶,羹汤鲜美可人,陈逐不禁全身一振,这鱼跟海边大鱼虾蟹风味不同,鲜味绵长而不霸道,吃后全身都舒服的紧。再吃那小菜,也是这清丽绝俗的滋味,一刹那陈逐感觉这里仿佛不是人间,而是天上。
一阵风卷残云,龙腾道:“小子,你便不怕菜里有毒?”
陈逐笑道:“前辈武功远胜于我,倘若真是心存歹意,何须在杯饭中下毒?何况如此人间珍馐,便是真的有毒,只怕我也会管不住我的嘴啊,哈哈。”
龙腾微微一笑:“少年人终是不羁计较,饭也吃过了,从哪来,回哪去吧。”
陈逐道:“外面莫尊正等着抓我呢,莫非前辈有法子直接把我送下山去?”
龙腾道:“法子没有,出去的路只有一条,从密道通往天禅山演武台左近,走吧。”
陈逐道:“出去便死,我又不是傻子,我不走。”
龙腾道:“弈剑谷岂是你想留便留?”
龙霏拉了拉龙腾的手:“姥姥,你就收留他吧,平时你不高兴了,还有个人陪我说说话,啊,练剑也能帮我拆招呢。”
龙腾摸了摸龙霏的头,对陈逐道:“老太婆年老体衰,武功也不以掌力见长,这样吧,小子你能接我三掌,便留你一留。”
陈逐道:“前辈武功高深莫测,小子是一点不会,您一掌就能把我打死,不好,不好!”
龙霏插口道:“不如我来打三掌吧,这样比较公平。”
龙腾道:“小孩子家的玩闹,怎能当真,如若不敢,趁早便滚!”
陈逐闻言,倔性又起,提高声音:“老前辈不用激我,横竖也是一死,出去死在莫尊这个禽兽手里,说不定还断送了柳大哥的性命,倒不如死在老前辈掌下,这里风景如画,人杰地灵,说不定死后魂魄也能羽化升仙,倒是一桩美事,哈哈,来!”
龙腾嘴角一扬,揉身而上,对着陈逐胸口便是一掌,陈逐初时觉得掌力甚轻,不料这掌后劲十足,嘴角一咸,呕出一口鲜血。
这掌法唤作“游鸿掌”,掌力绵长,以柔克刚,龙腾几十载功力,端的是非同凡响。
龙霏见陈逐吐血,叫道:“姥姥,你下手也忒重!我真的要不理你了!”
“一分力,小子,滋味可还好?”龙腾笑问。
陈逐一抹嘴角鲜血,道:“龙霏妹妹不必紧张,今日我陈逐绝不皱一皱眉头,来!”
龙腾来了兴致,哈哈一声,再次击出一掌,起初还是软绵无力,片刻后果然后力来袭,这次陈逐觉得五脏六腑顿时翻涌,双腿站立不住,扑通一下跌倒在地,头晕目眩,狂吐鲜血。龙霏一下子从座上跳下来,过来扶住陈逐,叫道:“姥姥,你,你,你怎么”本来想说些什么重话,但是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比“不理你了”更重的话,便抿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龙腾道:“丫头莫哭,姥姥自有分寸。”
这些话陈逐一概没有听到,缓了半晌,知觉方才慢慢恢复,龙腾见他又睁了眼,道:“三分力,还来吗?”
陈逐吧嘴里的血一吐,道:“来!”可是嘴中鲜血长流,吐了一口,片刻便又流出,“来”字说得也不甚清楚,龙霏见他满身血污,但却端得是英气勃发,小声说:“你真厉害。”
龙腾道:“丫头,你先让开,我有分寸。”
龙霏道:“您才没有呢,我再让开,他就要死了。”
龙腾道:“还不相信姥姥吗?”
龙腾从小对龙霏宠爱有加,向来是有求必应,龙霏看了看龙腾的眼睛,让到了一边。
龙腾运一下气,击出第三掌,陈逐大喝一声,引颈就戮,不想龙腾掌力到时,四肢百骸竟说不出地舒服,一股真气在周身游走,五脏六腑渐渐稳了下来,神志也为之一振。龙腾收掌,陈逐瘫倒在地,气力全无,但头晕目眩之感不再,勉力说道:“谢老前辈。”
龙腾微微一笑:“小子,老前辈这个称呼忒也难听,今后随丫头叫我姥姥罢,两掌废去你之前那一点密宗功夫,帮你捋一捋奇经八脉,日后好学我弈剑功夫。”
陈逐大喜:“谢姥姥!”
龙腾道:“只是若入我弈剑听雨阁,只怕是今生是不能出这弈剑谷了,小子,你可想清楚了?”
陈逐略一沉吟,想到难以再见父母,外面的花花世界也无缘再见,心中一阵踟蹰,念及莹莹,更是心乱如麻,这时陈逐一抬头,不经意间触及龙霏的目光,澄澈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与关爱,心中许多杂念,一瞬间都淡化许多,陈逐知道自己已经爱上对面这个白衣飘飘的女孩子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甫一照面,或许是从她说的第一句话,或许是从她说话的时候笑了一笑,或许是从她转角时眨了眨眼,让他离开她,实在是万分痛苦。陈逐不再犹豫,答了一声:“好。”
龙腾道:“丫头给他找些以前你爹穿的衣服,让他去”商参居”住吧。”
自此陈逐拜入弈剑听雨阁门下,师从龙腾,平日习练弈剑武功,挥洒文字,读书作乐,在弈剑谷嬉戏玩耍,终日与龙霏为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弈剑谷风景如画,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偶有思家之想,便与龙霏调笑几句,思乡之情便淡了些,陈逐本来聪明,弈剑武功又是易学难精,陈逐入门甚快,进境极速。
原来天下武功本来分为气,玄,密,禅四宗,四宗派别之分十分清楚,招式法度,内功心法大不相同,弈剑听雨阁属气宗,只是为何如今江湖中气宗武功销声匿迹,陈逐每次提起话头,龙腾总是讳莫如深,陈逐又是潇洒不羁之人,便也不记挂在心上。
话分两头,转眼到了初冬时节,此时武当山上,武当掌门张三丰正在闭关。张三丰开宗立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功深不可测。张三丰坐下四名弟子,大弟子张忠涵,二弟子柳严,三弟子离空,四弟子范何锋,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柳云宗便是柳严的儿子,武当的第三代弟子。张三丰闭关须七七四十九日,修炼玄宗煊鹤功,武当山上大小事务,都由张忠涵暂为掌管。
这一日,武当后山,张三丰闭关处,范何锋走到门前轮值武当弟子身边,道:“好好守着,不可懈怠。”轮值两名弟子诺诺答应,范何锋眼中精光一盛,手下运起真气,在两个轮值弟子脑后各拍一掌,两人来不及反应,闷哼一声,身首异处。范何锋又是一掌将门击开,只见一个青服道袍的身影端坐于蒲团之上,背对自己,正是张三丰。范何锋也不说话,扬手挥出几柄袖刀,直直地直奔张三丰后背而去,张三丰似没发觉,并不动弹,几柄刀直直插入张三丰道袍之中,范何锋见张三丰并无动静,也不敢有所动作。半晌,张三丰道袍鼓起,几柄袖刀反弹出来,落在地上,叮当作响。原来张三丰闭关到紧要关头,不能腾挪闪转,但是武功已臻化境,肌肉下陷,化解袖刀冲力,再用内力弹出袖刀,无奈神智已受冲击,内力反噬,终究是受了内伤。
范何锋道:“师父,弟子问您老人家金安。”
张三丰缓缓站起身,转过头来,一张清矍清瘦的脸上一对深邃的眼睛,似乎能够看透一切世俗纷扰,眉发皆乌,仙风道骨。
张三丰叹了口气:“何锋,武当山顶,梅花开了吗?”
范何锋见张三丰脸色煞白,知道自己一击得手,道:“弟子不知,弟子告退。”话音未落,足一点地,向后跃去。
张三丰见势向地上一伸手,内力到时,吸起一把袖刀,翻转手腕,袖刀向前劈空飞出,直指范何锋下一个落脚点,范何锋被袖刀封住去路,急忙转向,然而张三丰如法炮制,封死范何锋各个方向的路径,范何锋兜兜转转,最后只能落到到原地。
此时突然从左右窗子闪进两个人影,皆着武当弟子服色,不由分说提掌而上,张三丰倒运真气,施展玄宗心法,勉力接战。那两人掌风到时,罩住张三丰全身法门,张三丰暗赞一声厉害,双手收于腰间,向上一抬,架开一掌,接着两手外分,逼得一人后退一步,然后双手回笼,猛地向前一推,双掌间现八卦真气,两人伸掌去接,被张三丰强横的掌风击退,后退数丈。
张三丰这招回风掌功力深厚,本来几招之内便可制服两人,无奈内伤不轻,真气不足,但几招之内,便知对方武功是西域密宗家数,既然西域密宗牵扯进来,此事便不是武当家事,必事关重大,难有善了了。张三丰喃喃道:“西域密宗,哎,何锋,终究是可惜了。”说着翻手一掌,掌风击在身边一尊古钟之上,古钟嗡嗡作响,武当上下知道闭关有变,武当弟子,顷刻便至。
范何锋见钟声已响,对西域密宗两人叫一声:“走!”三人跃上屋顶,向后山逃去,张忠涵便在左近,听到钟声,从后山赶来,跟三人打了个照面,见范何锋带着两名弟子,并未有所反应。
不多时,张忠涵,柳严,离空跟武当第三代的杰出弟子都到了,张三丰叹一口气,将刚刚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柳严顿时暴跳如雷:“这范何锋竟然欺师灭祖,亏我平日如亲兄弟般待他,日后弟子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替师父清理门户!”张忠涵道:“都是我平日疏于防范,刚刚路上还遇见那畜生,这件事有我很大责任,师父您的伤无碍吧?”
张三丰道:“三人武功不弱,你未必拦得住他们。旦夕祸福,因缘因果,范何锋自幼便是你们师兄弟武学资质最高的,我很早就发觉他天性不醇,因此一手煊鹤功并未授他真传,想来反而激了他也未可知,因果循环,不知我这样是不是做对了。为师没事,只是受了内伤,这四十几日的闭关,恐怕付之流水了,还需几个月来调养。”
离空道:“这次的事,恐怕不是范何锋自己策划的,弟子估计跟年后武林大会必有关系,武林中奸恶之徒不少,为了武林盟主不择手段,十六年前天禅山一事还历历在目,这事诛惮派参与的可能性很大。”
张三丰道:“恩,所言有理。只是这次西域密宗也参与其中,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如今蒙古大举攻宋,武林盟主一职关系重大,已经不是十六年前那武林中争名逐利的虚位了,十六年前,武当同少林退出武林大会,本来为师想在这次武林大会上争取些话语权的,现在看来,哎。”
张忠涵道:“如今之计,只是我们师兄弟勤加练习,师父您好好休养,身子要紧啊。”
张三丰微微一笑,轻叹一声。
几日后,张三丰夜间打坐,是夜月明星稀,突听一阵笛声传来,幽咽呜哑,如泣如诉,张三丰不由微笑,只待一曲终了,开口说道:“徐兄,好久不见。”
这时门被推开,一位手持枯木的老者移步进来,正是那日陈家村陈逐所见的老者。这老者名曰徐禅一,是张三丰多年挚友,两人武功才情,名满江湖,只是徐禅一生性自由,只爱行走江湖,飘忽不定,张三丰开宗立派,终成一代宗师,凡尘困扰。
徐禅一笑道:“老弟受伤,做哥哥的来看看。”
张三丰道:“徐兄消息忒也灵通,身处江湖之远,心居庙堂之高啊,哈哈。”
徐禅一道:“诛惮消息散播得快啊,江湖上只道张三丰闭关出叉,差点走火入魔,这武林大会,是呜呼哀哉了。三丰,到底怎么回事?”
张三丰道:“范何锋偷袭于我,西域密宗也牵扯其中,哎。”
徐禅一道:“他日我在海边遇到一个说书先生,到处散播莫尊如何神威,给武林大会造势,我试了他武功,果然是诛惮派家数,莫尊对这次武林大会,似乎是势在必得,计划如此周密,恐怕事关重大。”
张三丰道:“今时不同往日,十六年前徐兄不羁红尘,如今胡虏犯境,我知禅一,必不肯置身事外。”
徐禅一笑道:“我本逍遥人,奈何有弟如三丰,心怀天下,头脑呆笨,武林大会,只好替弟弟走一遭了。”
言罢,两人相视大笑,心意相通,均觉知己难得。
奕剑谷中。
转眼两个月过去,已是隆冬时节,这一日早茶过后,陈逐龙霏来到一处依山傍湖的亭阁玩耍,这亭阁规模不小,建于山腰,唤作“听雨阁”,冬日奕剑谷并不甚冷,此时天上飘飘洒洒,下起雪来。
龙霏道:““听雨阁”夏日听雨,冬日赏雪,是奕剑谷最好的去处,此情此景,当有古琴相伴。”
陈逐笑道:“古琴,初雪,青山,绿水,知己,红颜,人生夫复何求?”
龙霏眨了眨眼,从身后的盒子里取出一把古琴,轻轻放在桌上,十指轻按琴弦,轻拢慢捻,琴声悠扬,空灵倏忽,雪花飘飘,天地一白。陈逐感觉古琴声声,都沉入自己心底,雪花片片,都融进龙霏眼眸,得遇此情此景,便不枉此生,在这奕剑谷的第一场雪里,陈逐觉得人生之乐,无以复加。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龙霏盯着陈逐:“好听吗?”陈逐望着龙霏的眼睛:“此曲只应天上有,这里,就是天上。”说着情不自禁,伸出手来,握住了龙霏的手,只觉龙霏的手柔若无骨,手指凉凉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温暖。
陈逐此举并未太多思考,手已伸出,方觉十分不妥,正不知如何是好,龙霏把手翻转过来,握住了陈逐的手,低着头低声道:“书中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一阵巨大的幸福感击中了陈逐,让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头晕目眩了,好像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如果叫他现在马上死了,他也只会狂笑一声:“此生无憾。”
这时从身后传来两声干咳,接着是龙腾的声音:“丫头,小子,跟我来。”
陈龙二人都吃了一惊,赶忙松开了手,站起身来,跟在龙腾身后,亦步亦趋。陈逐偷偷转头去瞧龙霏,看到龙霏正巧也在瞧自己,两人对视一笑,均觉喜乐无限,一路下来,两人眼中景色只有对方,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这时龙腾道:“到了。”
陈逐这才回过神来,只见眼前是一间依着山势修建的石屋,自己从没到过这里,龙腾扳动机关,石门缓缓打开。几人进入石屋,龙腾缓声道:“丫头,十五年来我总是对你父母的事情讳莫如深,以前的事情不愿多提,你虽然爱玩了些,但天性乖巧,从不多问,过些日子便是你十六岁生辰,过几日把从前的事跟你说一说,到时何去何从,由你自己决定。”
龙霏闻言,清澈的眸子中既惊喜,又不安,看到龙腾形容憔悴,又感觉十分心疼,道:“不管怎么样,我总是不离开姥姥。”
龙腾伸手摸了摸龙霏的头发,神色中满是一个老人的慈爱,跟普通婆孙无异,接着转头对陈逐道:“小子,老身一生阅人无数,希望这次不会看走了眼。本来我打算跟丫头两人在这弈剑谷中相依为命,了此余生,想想对丫头太不公平,自己对往事难以释怀,终究是心绪难平,天若赐我出世之想,咱们就看天意吧。”
这一番话说得陈逐一头雾水,但觉得事关重大,正色道:“姥姥放心,我陈逐也许不是千秋伟业之才,但总不是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您和龙霏妹妹的事,就是我陈逐的事,若有驱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龙腾点了点头,道:“你天资甚高,对我弈剑剑法领悟甚快,剑法已有一定造诣,只是内功尚欠火候。丫头,今日授你们一门新的剑法,名曰“燕双飞”,这套剑法集弈剑剑法之大成,当年你爹爹妈妈凭此剑法行走江湖,天下难逢敌手,一晃已经十几年了。”
龙霏道:“姥姥您真偏心,之前口风把得死死的,从来没见您用过。”
龙腾仍是抚摸着龙霏的一头长发:“丫头,这燕双飞须双剑合璧,二人心意相通,招式水银泻地,一个人,用不来的。”
龙腾说完站起身来,从石屋墙壁上取下一个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两把木剑和一本剑谱,龙腾将其中一把递给陈逐,另一把同剑谱一起递给龙霏,道:“以气御剑,心随气动,燕双飞是一门神奇的武功,两人若心意相通,便进境甚快,威力无穷,两人若是稍有不默契,便威力大减,束手束脚,自相屠戮,小子,有没有缘分,看你们的造化了。”
陈逐道:“所以剑法初练,先用木剑,为了防止剑法不纯,误伤同伴。”
龙腾道:“小子果然聪明,只是若是二人不够默契,再练也难有进境。”
龙霏道:“姥姥,您放心吧,我们一直,一直,挺有默契的。”说完望向陈逐,陈逐报以一笑。龙腾见此情此景,笑着叹了口气,道:“你们练罢,姥姥累了,先去休息了。”说罢转身离开,背朝二人,不多时已老泪纵横,情难自己。
龙霏却毫未察觉,兴冲冲与陈逐翻弄起剑谱来。只见剑谱扉页上几行隽秀的小字:“以气御剑,心随气动,双剑合璧,珠联璧合。天下武功,招式未动,真气先行,刚猛轻灵,唯快不破,若能心随意动,倍手倍脚,剑招而已,剑气何为?今长剑两柄,气贯长虹,天下英雄,命中一败——长风携妻龙灵留。”
陈逐读来,不禁气为之夺,道:“霏儿,原来伯父叫长风,伯母叫龙灵,当年伯父伯母不拼内力,只凭剑招横扫天下英雄,真是好一对神仙眷侣,叫人神往啊。”
龙霏道:“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了。”沉默片刻,又道:“小哥哥,你刚刚叫我什么?霏儿,是了,好听,之前还说妹妹妹妹得叫着好生分,这个称呼,我喜欢。”
陈逐笑道:“那你不是还喊我哥哥嘛,我也不觉得生分。”
龙霏眨了眨眼:“不对,不对,我叫你“小哥哥”,有个“小”字,小哥哥,小哥哥,多么好听,你喜欢吗?”
陈逐看着龙霏天真无邪的模样,心里泛起爱怜无限,道:“喜欢,喜欢,喜欢得要死,喜欢得要命。”
龙霏道:“我也喜欢,小哥哥,喜欢得要死,喜欢得要命!”
二人拿起木剑,翻开剑谱,练起剑来。
两人初上手时,觉得剑法甚为复杂,每招下均有数种变招,每次两人同时变招,若是想法不同,简直是互相残杀。而且燕双飞跟寻常剑理不同,招招只攻不守,同伴的攻招,即为自己的守招,使起来端的是水银泻地,威力无穷,仿佛生出四手四脚,若拼剑招,任你修为再高,也挡不住如此凌厉的攻势。只是对配合要求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临战对敌,瞬息万变,两人不但要心灵相通,简直得合二为一。
陈逐龙霏各自单独练了几日,便开始合招,两人初一合招,竟然毫无滞涩,两人心意相通,变招极为顺畅,初时陈龙二人出剑时还稍犹豫,不知对方是否跟自己所想相同,几十招下来,两人心随意动,互为攻守,剑花飘飘,矫若游龙。练剑竟成了极有意思的沟通,一招一式,对外克敌制胜,对内,则是你知我心。
过了半月有余,这一日,两人正在练剑,龙腾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两人合了四五十招,龙腾喃喃道:“天可怜见,天可怜见。”
陈龙二人闻言收剑,龙霏嗔道:“姥姥,这些日子总是练剑,您也总不说话,我都想你啦。”
龙腾道:“燕双飞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十几天便知结果,天可怜见,小子,行!”
龙霏撅了嘴:“光表扬他呀,我也练得很用心啊,不过我第一次觉得练剑也这么有趣。”
龙腾笑了笑,道:“得让我亲自检验一下。”说着,足一点地,从身旁一棵杨树上掰下一根树枝,道一声:“小心了”,以枝为剑,挽一个剑花,一招一叶障目,刺将过来。
陈龙二人不敢怠慢,提起木剑,双剑合璧,龙霏将树枝架住下压,陈逐斜刺龙腾左肩,龙腾顺势空中一个翻转,树枝从龙霏身边绕过,直劈龙霏腰间,陈逐一剑刺空,回剑去点龙腾右臂,龙霏提剑上挑,封住龙腾右臂回路,龙腾只能倒转树枝回护右臂,陈逐见势提剑压住龙腾树枝,龙霏足一点地,陈逐左手托其腰,龙霏身体腾空,倒削龙腾右臂,龙腾手上一松,放开树枝,向后一跃,仰天长啸,初时响遏行云,后来渐渐沙哑,竟然垂首而泣。
龙霏从未见过龙腾如此情绪癫狂,上前抱住龙腾,急道:“姥姥,姥姥,您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龙腾这时缓缓抬起头来,道:“果然天可怜见,我们祖孙二人命中不该沉寂于此,十六年来,我没有一天快活,丫头,天可怜见啊。”
半晌,龙腾情绪稍平,道:“丫头,今日告诉你从前纷纷扰扰,你准备好了吗?”
龙霏道:“姥姥您说。”
龙腾仰头看天,轻叹一声,接着拉住龙霏的手,说道:“你外公名叫龙游,是气宗武学大宗师,好游历,少年时于战乱中救下一名少女,就是你姥姥我,我全家都被金人杀光,索性跟了你外公姓,改名龙腾。你外公人才武功,万中无一,我们互生情愫,结为夫妇,他传我武功,我们夫妻二人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指点江山,好不快活。”龙腾说到这里,又是一声轻叹。
半晌,龙腾继续说道:“你外公收了四名弟子,个个都是杰出人才,大师兄叫做胡雪峰,二师兄叫做陆长风,三师弟叫做陈玉恩,小师妹叫做林秋离。”
陈逐听到“林秋离”心中一震,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忍打断龙腾,便把话咽了下去。
只听龙腾继续说道:“我们育有一女,就是你妈妈,取名龙灵。你外公苦心孤诣,费尽心血,创出“燕双飞”,本来想跟我珠联璧合,说来惭愧,我们始终用不了这精妙绝伦的剑法,其实你外公天下早已难逢敌手,这手剑法只是送我的礼物罢了,谁知陆长风跟你妈妈竟上手极快,也是无心栽柳吧。师兄妹五人虽于气宗武功练得甚杂,却各有所长,各承你外公一手绝技,胡雪峰主修游鸿掌,陈玉恩练得观音指,林秋离一手灵蛇剑,长风跟灵儿便是燕双飞。”
听到这里,陈逐心道:“原来林秋离跟我还有同门香火之情,算起来算我的小师叔。”又念及林秋离客栈中以一敌七,打伤诛惮三雄,心中暗暗得意。
龙腾继续道:“彼时我奕剑七人,各个身怀绝技,你父母凭借燕双飞不知挫败多少英雄豪杰,未尝一败,奕剑又以轻功见长,潇洒无比,加之你外公总是游历四方,行侠仗义,奕剑听雨阁是唯一的气宗武学流派,名号在江湖上那是无人不知,人人敬仰,一年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投到奕剑门下,可你外公一概不收。人们总道奕剑听雨阁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你外公祖居奕剑谷到底在哪里,怎会想到奕剑谷就在诛惮狗的大本营天禅山之中呢。后来长风灵儿结为夫妇,再后来有了丫头,奕剑谷里我们琴棋诗酒,好不快活。那年恰逢十六年一度的武林大会,那时长风年轻气盛,早年燕双飞太过厉害,致使他太过自满了啊。”说道此处,龙腾摇了摇头,又是一声轻叹。
又是半晌,龙腾接着说道:“本来这些浮名你外公向来不在乎,但在那时谷中几个月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便带着几个徒弟,出去游历一番,然后顺便回来拿个武林盟主。灵儿怀着丫头,行动不便,我便留下来照顾灵儿,我们信鸽通信。后来他们一行南下,长风在江南连续挫败武林好手,一路北上,你外公闲云野鹤,独自云游去了。在当年武林大会前的数天,突然没了长风一行人的消息,再后来只知长风玉恩二人于武林大会当天闯入诛惮武林大会,不由分说杀掉了莫华的儿子莫清风,而后遭到诛惮派围攻,被莫华这狗贼杀死,还残忍地就地分尸,想来长风玉恩二人恐怕那时已经受伤,凶手定然是诛惮派的狗贼。当时武林大会各门各派除竟然无人施以援手,不就是平时败在奕剑武功下,幸灾乐祸,便是养精蓄锐,想去争那武林盟主,要么就是迫于诛惮淫威。”说到这里,龙腾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几乎眦出泪来。
龙霏听到这里,悲从中来,脸颊流过两行清泪,说不出话来。
龙腾又道:“灵儿那天总是觉得心悸,好像冥冥中自有天意,那日灵儿早产,产下丫头你,失血过多,竟然走了。”说到这里,龙腾再也说不下去,情难自己,老泪纵横。
龙霏听到这里,也是难以自持,哭得梨花带雨。
龙腾握紧了龙霏的手,缓了一阵,道:“那少林秃驴无功跟武当贼道张三丰见剧变横生,跟诛惮理论,但是诛惮跟崆峒,逍遥,泰山,昆仑沆瀣一气,少林武当最终都下山去了,并不承认那次武林大会,最后还是莫华那狗东西得了那个劳什子武林盟主。几日之后,莫华被大卸八块,悬于武林大会比武擂台之上,天下有此能力的,恐怕只你外公一人,但是你外公跟其他人一样从此杳无音讯。莫华的弟弟莫尊接任了诛惮狗的掌门和那个什么劳什子武林盟主。后来我在外多方打探,始终没有你外公他们的消息,也无法查明当时他们突然没了消息,究竟发生了什么,念及丫头嗷嗷待哺,贼人又定想斩草除根,丫头是奕剑唯一血脉,我只好回到奕剑谷,封死了我们常用的出谷密道,打算跟丫头在谷中了此余生罢了。”
龙腾此时看了看陈逐:“十六年来,这些秘密藏在我心中,经常逼得我如癫如狂,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早已不做出世之想,直到你的出现。”
龙霏眼泪汪汪,仍是拉着龙腾的手,心想:“姥姥从小喜怒无常,可她从来不对我乱发脾气,被往事困扰时只是一个人不说话,真的是为难她了。”
陈逐心道:“原来姥姥留我还有这层原因,当真是深谋远虑,不过两个多月来姥姥虽然总是对我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其实对我着实不错,何况还有霏儿,若能帮她们报此大仇,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龙腾继续说道:“那绝壁上的空洞本来是丫头外公修炼闭气工夫所用,后来灵儿顽皮,跟长风他们一起外挖,竟然挖通,小子竟能从空洞之间歪打正着,看来当真是天意。”
陈逐见龙腾说完,接口道:“前些日子,晚辈见过林秋离。”
龙腾一惊:“什么!?不可能!”
陈逐道:“其中的缘由因果,晚辈也想不明白,但是晚辈确实见过林师叔。”陈逐把当日在客栈中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跟龙腾说了。
龙腾喃喃道:“确实是灵蛇剑,错不了,错不了,哈哈,秋离竟还活着,哈哈。”
龙霏道一只手拉着龙腾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拉了陈逐的手,抬头对陈逐道:“小哥哥,我,我…..”话到一半,心乱如麻,竟说不下去。陈逐握紧了龙霏的手,道:“霏儿,地狱天堂,刀山火海,你去哪儿,我便陪你到哪儿,你干什么,我便陪你干什么,反正我总不离开你。”
龙霏闻言,更是泣不成声。
龙腾道:“二月初六,丫头十六岁生日,又是武林大会举行的日子,按照惯例,应当在诛惮狗的地盘,丫头,何去何从,听你自己的。”
龙霏望了望陈逐,又看了看龙腾,仰起脸来,一字一顿:“我们出去。”
龙腾道:“丫头,小子,来。”说着带着龙霏陈逐来到上次取剑谱的石屋,转动石屋中的石凳,墙面上出现一个暗格,打开暗格,取出一包油纸包裹的东西,打开层层包裹的油纸,里面赫然是两把乌青色的宝剑。
龙腾道:“这一对剑是奕剑听雨阁传世宝剑,早年丫头外公跟我所用,一柄唤作“死契”,一柄唤作“生阔”,一柄刚而利,一柄韧且灵,本来想给灵儿和长风用,现在传给你们。”说完将死契剑递给陈逐,将生阔剑递给龙霏。
陈龙二人接过剑来,都拔剑观摩,死契剑剑身乌青,寒光凛凛,端的是一柄削铁断金的利器,生阔剑同样剑身乌青,剑身比死契略短,薄而轻灵。
从此陈逐龙霏每日练剑,用心修炼奕剑心法内功,只待几个月后的武林大会。
枫叶泛红,感其秋风,渔舟唱晚,江山几更,冥冥春夏,蹉跎一生。
几个月来江湖中也是出奇的风平浪静,各门各派都在为武林大会敛其锋芒,正是:“夕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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