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灯火的摇曳是她舞动的身姿,她抬起头来,用月亮的清辉向他洒下她对他的拳拳不舍。她说她是月亮,他就崇拜地深情凝望。多想就这么一直在他注视的目光下,巧笑盼兮。儿时总角晏晏、你追我逐,朦胧的爱恋让漫长的十年变得短暂。五封信的惦记和每次呼吸的思念让分离两地的他们亲密如从前。按照童话,王子和公主应该有个幸福的结局,相爱的人终能白首到老不离不弃。然而现实就是,祈愿的灯火不熄灭也不会成为奇迹,被灼伤的手指会留下伤疤,人会向现实妥协,然后错过、生老病死。
帕萝的龃龉
德夫,我爱你。
你知道吗?你一定是知道的,即使在盛怒的时候,离家出走的时候。
我为你掌灯,细心呵护祈愿的灯火,我在晨曦的微光中燃放期待,在落日的余晖里播洒希望。我不后悔,等你的每个日夜都让我心潮澎湃。因为有希望,所以不绝望。
叮铃作响的脚链有我声音的回转。
斑斓喷薄的琉璃有我舞姿的记忆。
脚链啊,遗失难道就消匿了吗?可是珍存,却傻傻的保留了串串的我。
琉璃啊,破碎难道就终结了吗?可是碎片,却偏执的映出了更多的你。
我固执的不见你,在十年后你回来的第一天。不是因为不想念,是我要把月光下最美的我深深烙入你的脑海,就像绝望的你用珠链把月亮刻上我的额头。所谓因果,就是此时种下的满怀期许,彼时结出的绝望如缕。
德夫,十年前,你不应该走时留给我等待的灯火,如果一开始幻灭,或许就不会燃尽你的气息直到最后一刻。十年后,你不应该把最先的思念化成前行,让小人占尽了先机,虽然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本意。你不应该把你对我的爱显露无遗,把对亲人的爱深藏心底,虽然我知道爱需要回应,才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你知道吗,得不到祝福的爱情,就像得不到雨露滋润的苗,再茁壮也会焦渴而死。我们的爱情,不是因为竹门朱户的差距,而是被熊熊的妒火和报复的雷雨渐渐耗尽。阴差却未阳错,就是我们彼此挣扎泅渡的追逐。
然而,我不怪你。因为爱你。
德夫的酒杯
“往一只被斟满的酒杯里倒酒会怎么样呢?”
“酒会溢出来,流到地上”
“不仅仅会溢出,而且在坠落的时候将你也一并拉下来”
“可是在漫溢的时候,酒已经被杯子亲吻过”
“然后溢出更多”
德夫的酒杯三分之一盛装亲情,三分之一盛装爱情,余下三分之一盛装友情。
从小的亲子隔膜,是德夫心里的硬伤。偶尔的摩擦,让他不断的阵痛。“我离开的那一天,他不在家;我回来的这一天,他还是不在这里。”巴布吉(德夫的父亲)不可理喻的门第观念和卡莎雅(德夫的母亲)因儿子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望自己而产生的妒意把德夫推向了不可救赎的深渊,就像苏米特拉(帕萝的母亲)所说,他们聋得已经听不到德夫的心声,瞎的已经看不到德夫的所爱。德夫把眼泪和着酒水一并饮了下去。是的,最后的最后,巴布吉赢了。
德夫把仓库的钥匙从家贼手中拿回来之后,卡莎雅听信谗言选择怀疑。还需要解释吗?德夫选择离开,离开的时候他说:
巴布吉让我离开这个村子
所有人让我离开帕罗
你让我离开这个房子
帕罗让我离开酒精
有一天,他会说“让我离开这个世界”。
失望的德夫把亲情的三分之一让给了爱情。妓女常德拉希姆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陷入痛苦中的德夫。她知道帕萝的位置不可替代,然而她还是如同飞蛾,扑向奄奄一息的灯火。有人问她:“你失去了什么?”她答:“眼中的痛苦。”即使德夫的酒杯满溢,她也毫不犹豫继续把爱化成绵绵的红酒。
尼楚递给病入膏肓的德夫一杯红酒,他兴奋的说道:“喝了它,看在朋友的份上。”于是他便接过喝了最后的一杯致命的酒。已经生无可恋了,便珍惜这最后的情谊。
德夫对将要出嫁的帕萝说:“我保证,我死之前一定会到你门口,我发誓。”德夫留着最后一口气去见帕萝,以遵守誓言。德夫躺在满是红花的地上,他侧脸望着门口,似乎看到幼时的帕萝正向他飞奔而来。浑浊的泪水在脸上恣意,他们已不再年轻。帕萝的沙丽随风舞动,打翻的红粉,一个个红色的脚印都朝着一个大门的方向。大门,你为什么要阻拦呢?那是我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一起走吗?
德夫,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为什么出走也不带上我?如果……
帕萝,你为什么要嫁给世俗呢?为什么出嫁时痛苦万分也不与我私奔?错过……
我们只是相爱,用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