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格涅夫-爱情小说》是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一批“外国文学大师读本”中的一本,由智量编著。选本是屠格涅夫的小说中最能代表其爱情观的两篇——《阿霞》和《初恋》。19世纪俄国作家伊凡·谢尔格耶维奇·屠格涅夫是世界公认的第一流的小说家。他被称颂为“天生的小说家”,“小说家之中的小说家”,他的小说真实深刻的写出了他的时代,塑造了许多难忘的人物形象。“恬淡清雅,美而不艳。”屠格涅夫最擅长的就是描写爱情,他被誉为“理想的女性之爱的歌唱家”。
《阿霞》和《初恋》是屠格涅夫爱情小说的代表。《阿霞》主要讲述了H先生在一次远游中结识了一对兄妹,即加京和阿霞,后来在不断相处中爱上了古怪敏感的阿霞,但当阿霞想向其表述胸臆时,却被自私、犹豫的H先生拒绝,后来两兄妹远走,H先生又为自己的不作为后悔不已。
《初恋》则讲述了一个叫符拉季米尔的16岁少年爱上了没落的公爵小姐乔娜依达,乔娜依达性格开朗、高傲、自私,周围有很多追求者,但后来却做了符拉季米尔父亲的情妇,最后其父亲病死,多年后再得到乔娜依达跟一个有钱人结婚的消息,想要去拜访时,又得知她在四天前难产而死。
读屠格涅夫的爱情小说,会让人体味到了爱的甜美,爱的苦楚,知道其恋爱中的人的心理和情感,了解爱情发展的曲折过程。屠格涅夫用细腻的笔触,描写男女主人公初尝爱情的甜蜜,得到爱情的兴奋和曲折的心理历程以及爱情失去后的悲伤。比如,在小说《阿霞》中,当H先生初遇阿霞的时候,“她那张略带褐色的圆脸上有着一些雀斑,细小的鼻子,差不多带孩子气的脸颊和明亮的黑眼睛”。H先生跟兄妹俩熟悉以后,每次天亮都会迫不及待的去找他们,并且觉得“我是幸福的”,连树叶都是欢乐的。当阿霞敏感的心触到爱情,不确定自己的感情时,便有意躲着H先生,H先生不解的把她叫做“残酷的美人”。后来当阿霞的哥哥告诉H先生,阿霞是他倔强的父亲跟一个女仆的私生子,后来女仆死后,阿霞被她父亲收养在乡下并与之一起生活,贫富间距大的差异使阿霞从小便显得孤僻、敏感。“然而她却不像一位贵族小姐,在她的所有举动里有一种不安——就像一颗刚接枝的野生的果树,一种还在发酵的酒。”而当阿霞满怀希望,怀着一颗赤诚的心约他幽会,只等他嘴里说出一个爱字,便不顾一切永远投入他的怀抱时,他竟然暗藏着“她绝不会知道我也爱上了她”的想法。
《初恋》中也同样有大量描写爱情使人五味俱尝的感受。男主人公符拉季米尔是一个正在为升学考试做准备,然而他喜欢自由,对学习也不上心,因经常打乌鸦,后来连乌鸦都认识他了。一次外出游玩,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女孩子玩“摸彩”的游戏。他便对这个“令人神往的、专横的、亲密的、嘲弄的、动人的”人一见倾心,“我愿意马上抛弃人世间的一切……我不转眼地凝望她那优美的体态,颈项,美丽的手,白头帕下面微微蓬松的淡黄色鬈发……”。她比他大五岁,当他发觉她用看待小孩子眼光看他时,他便会感到难过;但当有一次她称呼他“年轻人”的时候,他又激动不已。后来,他发现了她跟自己父亲在花园的长椅上幽会的时候,“我感到痛苦的疑惑,和一种从不曾有过的悲哀,就好像在我身体里面某一部分正在死去一样”。当听到她因难产而死的消息时,他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刺了我一下。我想起我本来可以看见她——却没有看到她——而且永远不会看到她了——这个痛苦的思想用它那无可辩解的谴责,猛烈地刺痛了我的心”。
爱情的甜蜜最终都变为痛苦和回忆,有对于过去的追念,也有对青春逝去的哀怨和迷惘。就如《初恋》中符拉季米尔所反思的一样:“那个时候,我用一声叹息,一种凄凉的感情送走了我那昙花一现的初恋的幻影的时候,我希望过什么,我期待过什么,我预见了什么光明的前途呢?”
阿霞爱情破灭之后,随着哥哥远走他方;乔娜依达放弃了自己的真爱,去追逐金钱,成了别人的情妇,最终难产而死。符拉季米尔心中充满了悲伤和疑惑:“难道这就是所谓解决,就是这个年轻的、热烈的、光芒四射的生命所努力追求奔赴的终极的目标吗?”屠格涅夫的每个爱情小说中总是充满着难以解决的爱情矛盾和伤感,他对爱情的看法在根本上是悲观的,他在《书简》这部爱情中篇小说中曾经说过:“爱情甚至不能算作是一种感情,它是一种疾病”,因此,人不可能左右自己在爱情上的命运,而只能做爱情的驯服的工具。在屠格涅夫的笔下,爱情支配着人,它往往不能满足人的美好的追求幸福的愿望,而总是带来痛苦的结局。
屠格涅夫除了紧凑的结构,生动的故事情节外,在人物的塑造和心里描写方面也极为细致和出色。比如,在《阿霞》中,阿霞是个“天生怕羞,胆怯”的女孩,他哥哥说她“有一颗非常善良的心,和一个难于驾驭的头脑”,H先生也不止一次觉得她有些“装腔作势”,而当其哥哥给他讲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身世的缘故。阿霞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因此她的时而热情,时而冷淡疏远,都是其性格的体现。比如,有一次阿霞问男主人公如果她死了,他是否会为她伤心,H先生说她的思想奇怪,阿霞又问了一遍却没有得到她想听的回答,“心情顿时阴郁下去了”,“一晚上她都是忧郁的,心不在焉的”。当H先生走时,阿霞说“您今天瞧不起我”。女人的心思是多么缜密呀,因小时候留下的印记敏感而多疑,自卑却又看似高傲,怯懦却又看似勇敢。屠格涅夫如此细腻的笔法,把一个童年受到伤害的女子心理通过简单的几句话就全部体现出来了。
屠格涅夫这两篇小说中,爱情的不完整与人性的缺失有着极大的联系。在屠格涅夫笔下,爱情是一种疾病,每个患了疾病的人最终都活在阴郁中。H先生在拒绝阿霞的时候,有这样一段心里描写:“不过我应该承认,我并没有为她伤心太久:我甚至觉得命运阻止我跟阿霞结婚,这是一个很好的安排。我还用这种思想来安慰我自己:有着这样一个妻子,我可能不会幸福。”自私终于战胜了爱情占了上风。
小说最后提出了这个疑问: “难道发生过的事情就不可能再来,就不可能比从前更好,更美么?……”每个徜徉在爱河中的人,可能都会遇到类似的疑问,总觉得命运之神关闭了一扇门便会打开另外一扇窗,可是爱情不是机会,它需要真情去培养,错过了,时间、空间便都不对了。“爱情是一种疾病”,唯有爱这味药才能治疗。只愿每个患了爱情疾病的人能够把握现今的那些深刻的、温柔的感情,不要让哀愁和内疚伴随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