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路痴,就算是有人因这句话笑地花痴乱颤、直不起腰,抑或是对这句话或对说这句话的我嗤之以鼻,我还是会淡淡的说:“我是路痴,真的。”我不是想要用这句话洗刷自己曾经迷路的种种经历,也不是安慰走失n次后的自己,我只是坚信自己在不断的迷失然后找回,最后在无数次红路灯后,无数次左转右转之后,回到最初的始发点。
从一个人的旅行开始,便习惯了不再仰望高空。紧张忙乱的生活的结束势必是极端的松散生活的开始,。当然,这只是对于我、我这个路痴来说。2010年的八月,我提前踏上了南去的路。我这个连在生活了9年的小镇都认不全的人竟然因为一点点我自犹怜的倔强,想要独自一人穿越大江南北,外出求学。所幸残存的点滴陌生和害怕让我退让一步,选择了与另外一个同所学校的女生一同前往。于家人,一是不用亲自送我(虽然爸爸有这个念头,但由于太远的缘故,只决定送我出疆外,但我坚持要不就不送,要不就送到S市,后者显然不可能,于是我就把自己的后路亲自葬送了。),二是有个同龄人的陪伴也是好的。于我,独自流浪的感觉让我兴奋,我也迫切的想要冲出这个狭小的圈子,去更广阔的外界充实自己。然后我忘乎所以。
我在一个月高风凄的凌晨出发了,这在S市算不得凌晨的。北国的冬天来的特别早而秋天又去的特别迟,就像我拉开车门、即将与父母挥手话别时的心情一样——矛盾而又无可自适。感觉自己像是荆轲离别易水,虽不壮烈如同即将赴死之心,却也抑制不住悲伤肆意的蔓延。本以为眼泪这东西早已把自己浸染透了,没想到临别之时还是把自己又从头到脚湿了一遍。那就带着它上路吧,心说。
火车上的拥挤和嘈杂与我无关。我常常是睡着的,虽然爸爸临行前的小心叮咛不止一遍。我醒来清醒时就发一条短信告诉爸爸我已到了某某地,然后见到了什么,再然后继续入梦。我总是要费好大的劲才能把自己从梦中剥离出来,但又极快的跌到另一个梦境。我总是在梦中奔跑,不是因为后面有人或者是猛兽在追我,而是我怎样跑也跑不出困住我的地方,我彷徨不知所措。感觉越是清晰,就越是感到无所依,似乎我跳出了这个世界,一切都亦真亦幻。
清醒的时候我就会选择吃东西,难过的时候也是。我记得有个知名作家说过:“要时刻让自己感觉饥饿。”我一方面毫不怀疑的认同他的观点,一方面又抑制不住内心的饥饿。很多时候我都在怀疑是胃饿了还是心饿了。当时我的唯一资本就是再怎么吃也不会变胖——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腹饱让我满足,不给思念和悲伤留一点空隙。也因此,我嗜睡,在梦境中找不到那颗叫北斗的星星。
几经波折,看到了樟树古镇沐浴的阳光,金光满溢的佛塔,认识了头发斑白、和气可爱的小老头儿。说到小老头,他真的是一个及其憨厚的慈祥老人。我很亲切的叫他老爷爷,但心里却一直叫他小老头儿。并不是不尊敬他,只是觉得这个称呼才恰如其分。老人与小孩似乎都与可爱挂钩,但老人已经褪去了孩童的稚气、青年的朝气、成年的锐气,洗尽铅华,以最睿智的素姿待人。看到他,想到了40年后的自己。那时便再不会迷路。
初到S市S大,下了车便在校门口等待一个提前报到的老同学。把在一次上火车拉坏的行李箱费劲儿地提到一边,然后拿出包中准备的雨伞开始漫长的等候。脑中拂过火车站卖雨伞的情景:我站在雨帘前等候,看着刚下火车的旅人焦急的向小贩准备好的一箱箱雨伞奔去。没有讨价还价的声音,只有混杂着雨声的匆忙的脚步声。时间一点点的在溜走,脚步声慢慢的没有了,小贩也慢慢的离去了,只有雨在淅淅沥沥的下,未曾停止。眼前朦胧的景象随着瞳孔的变化而变化。雨中的镜像慢慢的拉近,多是家长陪同孩子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向我走近,然后走远。我从来都是在等待,一直都是。
我终于下定决心要自己去寻找路了,不再等待,不再彷徨。2010年的10月,在S大的附近,如果你注意到一个瘦高的女孩,那么一定是我。我多想呼吁:如果你见到她迷茫的眼神,那么请你一定一定要留心她想要问路却欲言又止的表情。那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你就可以问:“我能帮你什么忙吗?”你一定又是觉得我是在幻想了,陌生人便为最陌生的陌路人,那堵墙没人敢轻易逾越。
于是那个路痴的女孩多次信心满满的出发,落寞凄凉的晚归。她无数次走过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拐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看到一盏又一盏的红绿灯,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迷失。她不是圣斗士,没有屡败屡战的勇气。她觉得自己是清醒的,清醒到四岁前的孩童记忆至今都了然于心。然而在似曾相识的路口前又瞬间失忆。注定了要以这种方式去寻找吗?毫无方向却又并非如此,花非花的悖论此刻也饱含人生哲理了。
恐惧感是什么时候逼近的呢?当迷失在人群众时,打一个人的电话打到自动关机,而夜又开始撒网,压抑地人想哭,从此便害怕找不到的人和人找不到的我。从此便讨厌最亲的人没接自己无奈求救的电话,讨厌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迷失。
慢慢的开始学会认路、记路。我害怕找不到,我只有我自己……
2011/10/21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