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在参加一个大型聚会,许多人都很久没见了,小时候的玩伴和同学这次都来的特别整齐,还有一些拖家带口的,很是热闹。
等了许久,大家都在叙旧。好像厨师知道我们的心思似的,到了傍晚才慢吞吞的上了饭菜,此时的我们已经饥肠辘辘了。跟我坐在一起的女生叫小玮,她小学毕业以后就上中专,现在即将毕业,将要成为一名出色的舞蹈演员,已经多次上过央视节目了。这次她没有带男朋友过来,私心里本来很想瞧一瞧的。
小玮以前跟我特别要好,但是由于太久没见了,九年——让曾经的两个小屁孩变得“不复当年摸样”。说实在的,她现在出落得很像一朵玫瑰,妖冶的在摇摆,特别是那双眼睛。在这次聚会之前,我把以前的伙伴的情况都了解了一遍。小白是曾经的才子,游戏误人,初中就辍学了,现在在一家工厂打工。小胖子已经不那么调皮了,这次还带来了他的妻子,他们已经在自食其力了。
由于大多数人我都已经忘了,不好意思去一一确认那些陌生的面孔,特别是要把这些成熟的略显世故的脸一一对应到记忆中童真时代的脸,背后就一阵冷汗。
一个10多米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美味,有急迫的伸着筷子去夹菜的,有大口大口的包着油油的嘴在咀嚼的,有安静的拿着筷子微微笑着看着他们,时不时夹一口菜的。我相比小时候已经胖了许多,或许真的应验了老人的一句话,他们从前从来都不担心我瘦的,尽管每次遇到熟人就被自然而然叫“瘦猴儿”,就像他们认为我长大了之后会自然而然胖一样。
“你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间。”小玮笑着跟我说,仿佛脸已经快融化了。我点点头,继续充实着我的胃。等我吃饱了之后,我才发现没有她我是多么的寂寞。周围的人都在高兴的交谈着,有的更是手舞足蹈着。然而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于他们,自始自终都保持者恰当位置的疏离感。
已经午夜一点了,小玮还没有回来。她或许已经完全忘记了我,正在跟其他的与她要好的人在欢乐的交谈着。我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我终于决定我要跟他们融为一体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个俗人。
小白在冲着我在招手。我心里十分感激他在这个时候能够解救我的尴尬。我一面大声招呼着:“哎,就来,就来。”一面又摆出国际笑容迎了上去。
“你最近在忙什么呀?”
“还能是什么!打工,累得要死。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空余时间都被我拿来玩电脑了。”
“可是电脑玩久了就会觉得烦啊!”我以自己的经验说着:“以前我也很喜欢玩,后来发现越来越无聊,还浪费时间。”
“我的时间就是怕不知道怎么打发,唉,这日子过得真无聊!”
“找点你喜欢做的事情打发嘛,总会有的。”
“玩电脑啊!我喜欢玩电脑,特别是打游戏,特别好打发时间!”
“你以前……”我说不下去了。我记得有一次演讲比赛,老师让我跟他一起写演讲稿。后来大部分都采用了他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杜甫有首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诗,他把其中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放在了里面,我一听就喜欢上了这句。这对于当时的孤陋寡闻的我是多么的震撼啊!可是即使这样,曾经被同学们认为是才子才女的,如今都变成了最不起眼的小群众,一个在工厂打工,另一个还在随命运浮沉。对,写完的稿子经老师合并修改后,就交由小玮朗诵,听说后来拿了学校的一等奖,市区的二等奖,当时这是何等的荣耀!咦,小玮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以前是以前的事啦!我现在也开始后悔了。想减肥,可是干完活那么累,哪有心情去锻炼,再说,累了就饿了,饿了就吃,根本没有可能减得了肥。”
“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我看着他油光可鉴的脸和圆鼓鼓的身子,皱着眉安慰着。
“我现在想学东西,但是已经老啦!后悔也没有用了。”
“你想就可以。”我又在用理想主义者的身份跟他对话。
“或许吧!你要不要尝一下这个。”他指着梅花扣肉说,“很好吃的,肥而不腻。”我笑了笑,摆手说自己已经吃饱了,找了个借口就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已经三点了,可是小玮依旧没有回来。我决定去找找她。当我钻来钻去的时候,的确还是看到了不少人。小公子哥儿凯子,楚要要,蛋蛋……当然这些都不是真名,真名我早忘了。现在看来,起外号不一定全无好处。
余老师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在跟一个男人喝着酒。这个男人穿得很正式,西装领带,在这里,这个类似菜市场的地方反而显得很不协调。我庆幸自己把自己完好的伪装了起来,以便于轻松的把自己躲藏起来。而跟小玮走在一起就不一样了,虽然衣服很不相称,但却还是不失风味的。我一面又在为明智的自己暗暗高兴,却让不自觉涌出来的悲伤恣意流出。我要去找小玮,要找到她!
我向每个人都问了,都说没有看到。我觉得有些不安了。回到座位上,我看着这些说笑的人群,对于这么一个大活人的失踪,竟然已经迟钝到如此地步。我盯着这些残羹剩饭在发呆,它们渐渐的变得模糊,只剩下了一道道明明暗暗的色彩。有道红色很是惹人注意,像要跳出来,什么菜是红色的呢?大脑又开始运动了。苋菜?不像。那是什么?我急于想知道,便努力的把自己的思绪抽回来,模糊的一团逐渐显出它的轮廓,原来是张纸条。
周围没有人,且它端端正正的摆在我的面前,应该是刻意留给我的。会是什么呢?情书?这年代还时兴这东西吗?打开,里面用黑色的笔写着:“速来找我!”找谁?难道……
我觉得这是一件很要紧的事儿。我大声呼唤着他们,“小玮不见了!她留了个纸条,我一个人找肯定不行,周围这么大,大家一齐去找找吧!”有的人也露出一幅很着急的样子,有的人显出一幅无所谓的表情,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看这些了。
我们的聚会是在一个小农庄,周围都是田地。现在是初冬,所以周围都已经空下来了。我大致安排了一下各自寻找的范围,我就去离农庄最远的一块地找人了。因为急着找人,害怕的感觉也很自觉的隐匿了下去。还好今晚的月亮很圆,否则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行走,真的是件顶害怕的事情。
走过笔直的大路,往左拐就是那片地了。我小跑着过去,在岔路口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嘿,你看到一个女人了吗?她是我的女人,我们下周就要同居了!”“没看到,我也在找人。顺便问一下,你看到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人了吗?红裙子,很漂亮。”他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疾步走了。
这片地很特别,地上长满了丈把高的蒿草,用手拨开的时候,会发出“啵啵”的响声。我越走越近,这些像被风吹的声音都停止了,突然间静了下来,好像这片宁静专门是为我准备的。我拨开那片密密的草,发现里面完全不是外面所看到的样子。蒿草像是人为搭成的架子,整齐的排放着,里面很是宽敞。再走近去,发现先前碰到的男人钻了出来,脸上现出笑来,看着我走过来,然后扒开草走了出去,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她就在里边!”
她是小玮吗,还是他的女人?我只得再从另一个草门进去。刚进去,我就惊呆了,“鸭子!”我走上前去辨认:“嘿,真的是你啊!”我拍怕他的肩膀。“我是来找小玮的。没找到。”我露出兴奋的表情:“我也是!那我们一起吧!”
也不知找了多久,看到蒿草的尽头透着亮光。我知道我们已经到尽头了。外面是一片嘈杂的人声。我出去,看到一群人正在激烈的讨论着。有两个人在挖着横木上的土,隔十厘米的位置就拣出一张小纸条。我凑上去,看到了余老师,他们应该跟我是一起的。我拿了一张纸条仔细看着,上面的字也并不难看,写着:“挖开横木。”难道这是什么人给的找人的信息?难道小玮被绑架了?我又拿了几张纸,发现里面的字迹都跟先前的不同。
“这样,我们都那张纸写这些纸条上的内容,我肯定可以看出是哪些人的字迹!”我以为会有不少人赞同我,好多人听到后都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过了不多久就走了。我把那些纸条都收集了起来,一张一张仔细的看,心想:一定可以发现些蛛丝马迹的!慢慢的,周围的人都走了。
等我发现纸条上的内容提示都指向同一个地方的时候,鸭子已经和几个人在拆冰箱了。哪来的冰箱?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远处响起警车的声音,谁报的警呢?我看着鸭子把冰箱一层层打开,就看到了红色的一团。
红衣服自己爬出来了,抹了抹自己的头发,“还好没乱!”我看到冰箱的底层有一个很清晰的人形,那是她之前躺在那里留下的。周围都是灰,当我以为她的侧面也都是灰的时候警察就走过来了。交代清楚之后,这场闹剧才结束。
“我只是在跟你们玩躲猫猫!”当她把我拉到一家小吃店旁边的时候高兴的跟我说:“这是这里的唯一一家饭店哦!”我们走进去的时候,桌子边已经坐了一个人。“余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我显出热情,“这是我跟小玮想的主意啊!”
这是多么奇怪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