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跟余老师睡在一起,晚上有空的当儿便闲聊些琐事儿,便比别人知道的多些。其实私底下我更愿意叫她余姐,但同行的那么多人,也不好破了例。
余老师是家中的大女儿,还有一个弟弟在九江学院上学,这个假期去了广州做暑期工。这两姐弟也真对称,一个刚从广东回到江西,另一个却又从江西跑去了广东。据余老师自己说,她的弟弟性格跟她完全相反,是个很不爱说话的人,喜欢静静的一个人待着。而她自己,从小便把自己当成男孩子,留短发,跟着村里的男孩子一起玩耍。前几年到广东念专科的时候才改了性儿,收敛了些,也留起长发来。
余老师如果要做淑女也是极容易的事儿。她本身皮肤很皙白,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清秀文静,再穿上裙子、高跟鞋,大概没人会不把她当女人看的。在支教的几天里,她几乎是不打伞的,走的时候也没见她变黑。想起我来,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抱怨公不公平了。
说起相识,还有一段故事。
在学期末的前一个月,班级的所有活动虽进入尾声,但也没有停下来。作为团支书,我是没有做过什么的,除了组织一次团日活动外,也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忙。统计资料还是靠了朋友,否则靠我一个人手忙脚乱的,不一定能按时交工。很感谢那些平日里帮我的他们,总是可以送来救命的炭火。
团委学生部和沙河街道办事处搭线,要举办一个活动,每个班要去至少三人。大学里的班委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我是自不必说了的,最后还拉了班长和学习委员。
沙河街道办在一处极隐蔽的位置,我觉得隐蔽,是因为它难找。因为当时不记路,后来还为此绕了一个一个多小时,这是后话了。我们是包的车去的,在欢乐谷下了车,左拐右拐的才到了办公区。去到的第一件事是让我们抽签分组,然后再抽签选歌。歌是提前安排好了的,我所在的组是《共青团团歌》,还有抽到《春天的故事》、《在篝火旁》的。每个成员便以抽到的数字为作为歌词的依据,每个人都是要唱的。看到大家都认真的样子,我便在这里第一次认真的学了团歌。
来的人被分成了四组,每个组都被拉了歌。我在第一组,余老师在第二组。所以后来提到这件事儿的时候,余老师印象中没有我。
我之所以能记住余老师,刚开始是因为她的声音大而且特别,后来是因为她的组织力,再后来便是听到她谈论起自己的年龄。
抽到唱歌的签以后,我的心已经跑远了。听到背后传来一连串的掌声,我便回了神,转过头去看。“我们先熟悉一下歌词,然后跟着原唱一句一句跟着唱,轮到谁了谁就站起来唱,其余的人就小声跟着,先这样来几遍好不好?”说话的人是一个跟我们年龄相仿的女人,披着头发,耳边多余的头发用一个镶着水钻的头花固定在中间。
第二环节是围绕考研与工作发言。每个组都要一个代表发言。“我来说说我的看法吧。考研对于爱学习的同学来说……”她有声有色地讲着。讲了很久。
后来离开沙河街道办之后就去U站做了会儿义工,她没有去。
“我星期六、星期天没事儿就去做义工,认识了很多人,还跟他们成为了朋友。”余老师跟我说,这是支教的第三天晚上了。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便跟她聊起天来。
“你什么时候去的深圳啊?”
“09年吧。当幼教是同学给我介绍的,我就去了。现在已经做了两年。干满三年就可以办深圳户口了,我还差一年。”
“那你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是啊。”
“你说你们这里的风俗是过年结婚?”
“过年喜庆嘛。结婚也是图个喜庆。我结婚还早。现在我在幼儿园当老师,每天见到的就是孩子,哪有机会认识什么人呢!”她继续说:“不过做义工倒是让我认识了不少人。”
“那你要找什么样的人啊?”
“我跟同龄人不一样,心理年龄感觉要比她们大很多。我只想找个能跟我安心过日子的,高富帅就不用了。”
我笑道:“很多人可是拿这个做标准呢。”
“深圳的离婚率那么高,就算嫁了一个高富帅,以后感情出现问题,照样离婚。所以不可靠的。找个真正会过日子的,然后好好过就行了。”
她没有说要找一个真正爱的,而是会过日子的。我只是觉得有点好奇,不过一想到这些过于私人的看法,并不是要每个人都一样才是好的。怎么就知道跟自己好好过日子的人就不是所爱之人呢?她也可以算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了,未必就偏颇。
说到工作的压力,“我已经瘦了好多了。从家里走的时候,我还挺胖的。而且我从来都不在意自己的体重,没想到不用节食就自然瘦了。”
“每天都很累吗?”
“事情很多。而且工作的压力很大。”
“你教的很好啊,看你白天带那些小孩子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有活力。”
“年轻嘛。年轻老师就有这点优势。年老的幼教就经验丰富些。”
聊了一会儿,我有点睡意了,岔开话题问:“明天你几点钟起床啊?”
“五点吧。我去洗衣服。”
她家门口走300米左右的样子,就可以看到一个围起来的池塘。池塘的水泛着绿光。第一天她把我们带到池塘边洗衣服的时候,我们都不愿意用池塘的水洗衣服。也不明白为什么家里有水却要到这里来洗衣服。我们去的时候,池塘边已经有几个妇女在洗衣服了。入乡随俗,就跟着一起洗了。旁边的女生看我们都洗起来,就也跟着洗了。
“我订了钟,明天跟你一起去。睡吧。”我翻了下身,又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睡着了。
做饭是需要我们自己去做的,因为人多,也不想太麻烦阿姨。轮到我做饭的时候,我还担心自己会做不好。教完课便跟老师打了声招呼,早早地去了厨房,阿姨已经把饭放在灶后面蒸了。我跟阿姨对话是很困难的,她说的话我都不大听得懂。慢慢习惯了她说话的调,便可以连猜带蒙意会阿姨的意思。有时候我听不懂,便让阿姨再说一遍,有时就不是一遍两遍了,觉得阿姨的耐性真的很好。
我把茄子切了,然后又在忙着切冬瓜。阿姨便开始炒切好的菜。切完冬瓜以后,我便央求阿姨:“我不会煲冬瓜汤,怕做的不好吃。”阿姨便又开始煲冬瓜汤了。我只炒了茄子。大概是因为许久没做的缘故,油放多了,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吃。
做饭的时候,阿姨跟我说了水的事情。我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余老师家的水是从自己打的井里抽出来的,如果用的太多了,就会干。所以每天不能用水过量。前一天因为用水过度,就停水了。不知二楼的哪个粗心鬼,开了水龙头也没有关。来水之后,水就一直流,后来“水管爆了”。我也不懂她说的水管爆了是指的坏到哪种程度。后来我专门跑到楼上跟几个女生说了这件事儿,让她们以后用水要细心些。余老师却从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儿。
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和梁广兆被她拉着一起去把余家村走了个遍。我们几乎一家一户的拜访,把广兆拍的照片还有孩子画的画都一一送到乡邻的家里。因为穿的中裤,她被蚊子咬的很惨。我跟在他们后面,随便的风吹草动就让我觉得害怕,就跟的特别紧。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我们才拖着步子回到家。广兆是个很有爱心的人,这些事便放在专门写他的时候再详细说吧。
在余家村的最后的晚餐是她做的。那是我们来到余家村吃得她做的第一顿饭,也是最后一顿。前一天晚上,几个男生开玩笑,说要吃了她做的饭走得才安心,她当时嘴上硬是没有答应。到晚上大家看到她在洗菜的时候,才明白她是豆腐做的心。
一个人,总要看到正面的形象。行为流露的活力和内心的强度并不成正比,做自己想做的,才是最要紧的。不说雷厉风行,只要踏踏实实的印下脚印。回过头再看的时候,微微笑便够了。